2021.03.31

【西垣风俗】山村元宵往事

闽北山村大多依山傍水，生我养我的护田村也不例外。村子背靠青山，东侧临水，宽阔而清澈的松溪河从村边流淌而过，生生不息。“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王安石的诗句用以形容护田再恰当不过，妙的是这首诗前两句写的正是杨姓人家的庭院清幽，而护田村杨姓居多。莫非冥冥之中，山水神似，诗人笔下诗意村庄亦如护田般的意境？

孩童时代，最喜欢最盼望的是过年。数着日子，终于过年了。孩子们玩鞭炮，大人们“拿蔗”。村口暖阳下，最热闹的是当地人称之为“拿蔗”的春节活动。人离甘蔗几米远，目测之后，走近前，对准甘蔗中间。主人拿刀切断甘蔗，两截长度刨一分硬币大小的间距，若正好两段长度平均，拿蔗走人。若差距大，买了这根甘蔗回家。“拿蔗”这一大人游戏热闹了整个春节。到元宵这一天，特别是夜晚，护田村更是热闹。

“游大奶”是护田的元宵节传统民俗活动。从我记事起，每年正月十五的“闹花灯，游大奶”甚是热闹非凡，也是儿时过年最快乐的事。听老人们讲，“游大奶”历史上就有，也不知起源于何朝何代。邻近乡村这些年也有“游大奶”，是“昼游”，而护田村与众不同的是“夜游”。白天，家家户户备好火盆木炭、蜡烛香火、鞭炮烟花，等待着夜暮的降临。

村里有三座庙，上庙与下庙皆临河而建，而村头两公里也有一座庙“回龙庙”。元宵这天，上庙与下庙热闹起来。午饭后，青壮汉子们抬出轿子，一番礼仪后，将日常置于上庙右殿上的三大奶等佛像请上了轿子，抬至上庙门前的大香樟树下，整队待命。下午轿子沿村游走一圈，最是精彩时还是在夜晚。锣鼓声中，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吉祥喜庆气氛中。

“闹花灯游大奶”的费用来自于村民们的善捐。元宵节这天下午，家家户户都纷纷到村最热闹集中的地方——车站旁，大家自愿捐善款。而每家燃放的焰火香烛之类为自行购备，特别是焰火，有的人家舍得花钱，“大奶娘”路过其家门口，要燃放好几箱筒的大花炮。

暮色四合之际，福主庙门前的千年古樟树下，每座轿子点上蜡烛、香火，整装待发。鞭炮轰响中，各路人马到位，“夜游大奶娘”拉开了序幕。队伍从上庙岭绕过再到村中，浩浩荡荡。最先到达的那几户人家，早早就燃起花炮，响彻云宵。家家户户门前早就燃起火盆，点香火，迎接大奶。“大奶娘”经过的人家，都得燃放鞭炮焰火，此起彼伏间，轿子笼在烟火明亮之中。经过的人家，从轿子上接过烛火，将自家点好的蜡烛点到轿中。元宵夜，四邻八乡的亲戚朋友都会到护田村闹元宵，感受这久远的习俗。整个村庄都笼罩在节日喜庆里，焰火鞭炮此起彼伏，热闹一直持续到午夜。

抬轿子、游大奶、燃火盆，放焰火，换蜡烛，这一独特的“夜游大奶”的习俗延续了百年。据村里的老一辈人讲，这一习俗与村子临近大河有关。有一年闹水灾，夜晚洪峰汹涌漫过村庄，是陈靖姑叫醒村民，转移全村妇女老少到后门山上，逃过一劫。在闽北众多的地方神中，“临水陈夫人”陈靖姑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女神。“三大奶娘”分别为陈、林、李三夫人，在民间传说中，她们都会护佑民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燃放大火盆，刚预示着日子越来越红红火火，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