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31

东平扁肉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要数跟随祖母外出做客。童年的好奇心强，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感受，获得新的知识，保留的记忆更长久。

祖母的娘家在范屯，离护田只有3华里，祖母常常带我回娘家做客。祖母有两个弟弟，我叫舅公。大舅婆很和蔼，对我很好，我们大多在她家吃饭，她总要弄一些好菜招待我们，我对大舅婆的印象很好，至今还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小舅婆是小舅公的续弦，江西人，一口江西口音，很难听懂，加上她会吸烟，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烟筒不离手，我小时候认为会吸烟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因此不喜欢她。舅公门前空坪有三四个牛栏，春天成了牛粪的沼泽地，夏天苍蝇蚊子满天飞，很不卫生。

大伯父是做碗的，住在碗厂村。大约五六岁时，我跟祖母、堂姐梦枝去碗厂玩，在那儿住了一夜。碗厂离护田8华里，要经过上瓜厂、下瓜厂、范屯、锅厂林四个村子和郑峡亭、蝴蝶亭两座凉亭。这次做客，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蝴蝶亭下的蝴蝶泉和烧碗的碗窑。蝴蝶亭边有一块石头酷像张开翅膀的蝴蝶，亭子因而得名。蝴蝶亭边有一眼泉水，泉水清冽甘甜，一年四季长流不枯，祖母说那泉水是蝴蝶尿。当时是夏天，我正感到口渴，祖母就用蝴蝶泉旁的竹管子舀一管蝴蝶泉给我喝，那是我懂事以来喝过最甜美的泉水。以后我在东平农技站工作期间，下乡到碗厂村，经过那里都要喝一口蝴蝶泉，不知那眼泉还在否？碗窑是用砖块砌成的拱形窑洞，有10多米长。大伯父带我去碗窑玩，外面热得我们汗流侠背，里面非常凉快。大伯父说，冬天窑里面又非常暖和，在酷热的夏天和严寒的冬天，如果没有烧碗，他就搬到碗窑里住。解放后不久，碗厂村的碗窑就荒废了。

爸爸没有姐妹，有三个哥哥，三伯父英年早逝，三伯母在家守寡三年，祖母把三伯母当做女儿嫁到建瓯县东游镇东游村。六岁那年夏天，祖母带我去姑母家做客。我们是搭本村吴世耿的船去的。护田人多地少，以撑船为生的很多，解放前有90多条船，解放初期还有70多条。从护田到东游搭船很方便，一天就可以到，比走旱路轻松多了。姑父是管水碓的，当时是枯水季节，水量不足，带不动车轮，就要人去踏一脚，助它一臂之力。每当水碓停下来时，姑父就说，这水碓又发癫了。我说，不是水碓发癫，是水发癫。姑父赞扬我很聪明。后来姑母还常常提起这事情，她终身不育，很想收养我为养子，可是我妈妈不同意。

这次做客，有两件事留在我的脑海里。一是东游码头筛金者，二是东游的扁肉。我们在东游码头下船时，看见很多人在河里用竹罗筛沙子，我问祖母他们在做什么，祖母说他们在筛金子。后来知道，东游一带河道盛产金沙，很多人在河边淘金。

晚上姑父带我们到东游街吃扁肉，东游的扁肉和东平的扁肉齐名，是闽北出名的小吃，两个地方的扁肉做法基本一样。包扁肉的人手法很快，只见他左手手掌拿一叠扁肉皮，右手拿竹片，在盛扁肉馅的碗里一刮，刮一小块扁肉馅，再往扁肉皮一抹，左手手指一翻，把扁肉皮卷为三角形，右手抓住一角，一转一捏，就包成一个扁肉，几秒钟就可以包一个，比我们家里大年除夕包扁肉快好几倍。烫扁肉的锅很特别，是一个圆筒形的铁皮锅，中间隔开成两个半月形，一边盛猪骨汤，一边盛清水汤。锅下炉灶的炭火烧的很旺，扁肉下进清水锅后，在碗里加酱油、红酒、猪油、姜末、葱花等佐料，然后舀一勺猪骨汤到碗里，扁肉在锅里滚煮几分钟后，用竹抓篱捞起来，倒进碗里，一碗香气扑鼻的扁肉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