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正文

发表于 2020-08-15 17:16

从酒店的定位看 海拉尔 区的地图，发现离我们酒店不远就是 海拉尔 河。从城市的建筑间穿过，一条宽阔的大河出现了。大河两边修建了可以散步健身的绿地堤岸，形成了狭长的公园。

河中有两只积极而清高的狗，一只金毛一只边牧。说积极是因为，主人扔出去的网球、瓶子它们不辞辛劳一次次巡回。主人很是气人，扔到 水里 的东西刚递到手上瞬间就又给抛出去了。但狗非常高兴，它们天性喜欢寻回。说它们清高是因为当它们两登岸的时候，我过去示好，它们两都没理我，马上投入百忙之中。

周围有围观的人，然后我见识到了 东北 口音的对话有多逗和多埋汰人。有人问主人：“这狗怎么就听你话啊？凭什么不听我话啊？”主人说：“我养的还能不听我话，我要养你你也听话。”

这时候我要说一件怪事了。我们在河边行走时，会给河水照相。当时妈妈明明正常地照了几张河水，回头查看的时候竟然有一张照片的色调出奇的蓝。而我们打开那张照片看的时候，发现了惊人的东西。

河水的反光前端，竟然出现了一张萌萌的动物的脸，而这种动物是现实中不曾见过的。这张照片被调亮了一些。我仔细看这“动物”的脸孔，小而圆的黑眼睛，还反射着属于生命体的微光～嘴巴的地方尖尖的，像是鸟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水怪吗？游到我们身边想做什么呢？我当时有点脊背发毛，和妈妈立刻离开水边站得远远的。

在 哈尔滨 的时候也出过类似的情况，也是水边，也是照片照出了问题。那个大水柱表演时，拍下了一张空间折叠，还有不明黑影闪过的照片。

后来，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萦绕不去，晚上回到酒店。我查了河童这个东西，找到了这张高度相似的河童的画像。同样的鼠般的样貌、同样圆黑的萌眼睛。资料上说：河童，是神话中的生物。有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及乌龟的壳。传说其弱点为头顶的碟，只要诱骗河童弯身，让他头顶碟子里装的水流尽，他就会精力尽失。这是传说的部分，还有人分析为什么会有河童这个神奇生物的形象出现。其实他这种模样是从十六世纪到 日本 传教的 葡萄牙 传教士到发型来的。当时不少的东方人都以为这些传教士是从海的另一边坐船而来的水神。
无论这是不是仅仅是神话传说，还是每一种怪谈都是因为有人亲眼目睹过什么。我就当我们真的在 海拉尔 河边遇到了一只河童吧。传说河童有好有坏，有时帮助落水的人，有时又会偷袭在水边饮水的牲畜。至于这只河童为什么要靠近我们，这就永远是个谜了。总之在遇到它之后，一路上的行程，我们都变得倍加小心、远离水域。

穿过一座横跨 海拉尔 河的大桥，夕阳才正式西下。

海拉尔 河很宽，中间被大量水生植物覆盖形成湿地。我们要吃饭的餐厅在河对岸，步行也是够远的。那是一家在 海拉尔 和 满洲里 都很著名的俄式西餐厅。

在门口等位等到天黑。

吃的东西没有印象太深刻的。大多是没什么可诟病的熟悉口味。但妈妈大概奶油不耐受，肠胃不适了两三天，给接下来的行程造成了一些障碍。

吃到一半， 俄罗斯 姑娘们又唱又跳，扬起室内的灰尘。

决定还是步行回家。 海拉尔 的夜，所有的亮光都是朦胧的。既不失一个都市的荣耀又保持着自己是个边陲的温柔低调。

走到河边，河水变成漆黑，里边的色彩都是霓虹的返照。不知道那只河童藏到哪里去了。
后来才知道， 海拉尔 并不是城市，它是 呼伦贝尔 市的一个区。那 呼伦贝尔 市到底多大呢？它囊括呼伦湖和贝尔湖，南边连着 兴安盟 ，北边接壤 俄罗斯 ，西南接壤 蒙古 国，东边又和 黑龙江 省为邻。这个市相当于 中国 其它地方一个大省的面积。
呼伦贝尔 市，是 中国 最大的城市。而这个 大城 市里，拥有12.6万平方公里的森林、10万平方公里的草原、2万平方公里的湿地、500多个湖泊、3000多条河流。以前从不知道， 中国 有一个城市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自然，是个完完整整的生态系统。
我脑海中出现一只赤狐，它奔跑在空气的清新、草原的绿意、雨水的温润和原野的苍茫都无边无际的一座城市里。

穿过另一座大桥回到我们酒店的那一岸。五光十色的河水和城、幽兰绯红的月亮露出来。射灯照亮了桥栏杆上所有的蜘蛛网。

我挨个儿好好地看这些蛛网，这是平时根本看不清楚的东西，现在就跟展览品似的呈现在大河之上。我看到蜘蛛们织的网有的简约大气、有的细密严谨，有的很旧了，有的是新的却破了。小小的蜘蛛从未想过，自己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里，织着小小的发光的网。

2018.8.22

慈积金刚塔

因为 呼伦贝尔 草原太大了，我们的行程跨度非常远，而 内蒙古 的交通是非常落后的，基本大量的无人区是没有公共交通的。所以我早早就在网上定了包车服务。接下来的全程，我们雇了一位司机，并且会一直坐他的车走完全程。
一大早起来，司机联系我们。他已经到了大堂外接我们，姓王。
我们走出门一看，只见一个小个子司机，长相令人不安。 中国 古代历代修建长城只为把一群生活在塞外的蛮横的异族人挡在中原外边，司机小王就长着那些塞外人的脸。如果给他一匹马，配把弓箭，左手站只鹰，再在光头上留一小辫儿。在可汗身边也算是靠机敏勇猛取胜的一员悍将。
小王身形很瘦小，花裤子大金链，但感觉打架特狠，天地不怕。后来聊天中证实的确是这样。
最初我和妈妈挺害怕。于是沉默大于欢喜坐上了车开启行程。
所有地点的计划都给到了小王的包车公司了，费用按天收。小王只需带我们把这些地点和饮食、我们定好的住宿串联起来。
今天的第一个地点，是 海拉尔 的一塔两寺。
从市区开出去没多久就是一片一望无际了。原来 海拉尔 城区身处大片的草原中心。

一塔两寺的塔叫慈积金刚塔。不是古迹，很新，是2007年建造的。第一眼看见，觉得它很大，有点圣洁。让我想起 西藏 。的确，这个塔是属于藏传佛教的样式。

慈积金刚塔建在敖包山上，一层一层台阶走上去。看到它的白肚子，它身边的天空更加深蓝。越来越像藏区了。当时我以为， 海拉尔 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为建景点而建了这个塔。
直到行程的最后我才知道，这座塔和远处的两座寺庙为什么而建。原来是因为这座敖包山正对着的是日军当年修建的 海拉尔 地下要塞，那边有个万人坑，埋的都是被胁迫修建要塞的 中国 劳工。在 日本 投降之前，他们大开杀戒，上万人惨死在要塞和敖包山之间的地下。
所以，金刚塔是为了镇魂。不知道这地下数以万计的鬼魂在这一方土地做了什么，让人们知道他们不得安息。更奇怪的是，这一塔两寺竟然隔了这么久才建。在一段唯物主义的历史时光中建造。可见有些灵异事件没有外传，却不解决不行。

遥望两寺，也是很新的模样。一塔两寺与地下要塞冷眼对峙，不知道能换回多少平安。

两寺我们去了其中的达尔 吉林 寺。里边就是传统的寺庙模样，没什么印象了。去完了这两个地方，我们继续坐车前行。今天就能在草原游荡了。

金帐汗草原

开车的一路上，天空有点令我失望。云昨天还激情澎湃，可是它早来了一天。今天整片天空空空如也。

车子慢下来的时候，路过了非常朴素的 蒙古 包群，这些是真正的牧民款 蒙古 包。

小王停好了车，遇到了车队的队长。后来知道了，队长叫大力。

还有一条简陋的河，河边一堆人在看它。也不知道看什么。我发现，当天地之间只有一样东西与别处不同的时候，无论那个东西多么平淡，也会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的确是，蓝天之下的旷阔草原就这一条河现在蜿蜒在这里，不看它看什么呢。

其实，开车的途中两边都是无际草原。最好的沉浸方法是看见有羊群就停车，和它们待会儿。
但车子最终还是停在了一个叫金帐汗的部落。大门是两匹马在kiss。不知道为什么做成斑马。

远看像是在草原上开了个主题游乐园。好消息是我发现云正全速赶来。

金帐汗草原就是被人为圈起来，进 蒙古 包各种参观的一个并不原生态的景点。沿着我坐在路边 石台 上的这条路，通向的是一个巨大 蒙古 包。

大 蒙古 包里有很多知识点。但是装潢这些知识点真的很凑合。这个是介绍 呼伦贝尔 都出过哪些民族，几个牌子就挂在一车轮上。不知道是不是表达着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的意思。

字都认识，但是看不懂。

变成旅游知识点展厅的 蒙古 包没什么意思，还是走出来脚踏草丛踏实。

草原的草踩起来和其他任何地方的草坪都不一样。草原的草是干爽的，所以踩起来非常柔软，而且让人放心。如果草地是湿漉漉的，你会直接觉得踩的是生命，但发干的草就不会了，它是毛毯、是高头大马的鬃毛、是可以供生命入睡的草垛，总之是可以承担你的重量，不会被你侵扰和伤害的。
草丛还带着植物被晾晒后的干花儿清香。走几步就想就地一躺了。
这时看到不被人注意却被上帝一直爱着的小花。

金帐汗草原的草虽然舒服，但是确实也又稀又短的。也许是秋草刚被收割过。

来到了那条被人围观的河边，这片河域此时没有一个人。河静静地流淌，靠近它才发现，它果然是美的。

那些小孩子一样的云从天边聚集过来。从来都是云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从没见过它们如约而至的过程。现在看它们，心一下柔软起来，因为太可爱了，一小朵一小朵的，还手牵手往这走。云的自由驰骋看上去像是相信着前路绝无伤害。

一朵小云带我逛草原。在此刻，我想通了为什么喜欢草原，它究竟是什么在召唤我。除了遥远童话的印记之外。草原吸引我的是一种时光凝滞感。空茫大地，云来云往，你细细留意光影的变化时，它走得很慢，只有你不留意它时，它才会找机会飞逝。所以，草原适合时间静止，甚至时光倒流。你看着云，看着看着，你就变回了曾经的那个久违的孩子。

大草原是平面的，但是远处的部落出现一种站立山巅的感觉。再逆着光就有天堂错觉了。

看着显高，应该是因为跟地平线上的云连为一体。这个效果往往出现在山尖上。

迎接他们的只有我一个。但是无人迎接，它们也会如约而至。

原来眼前的这个颜色，就是秋草的黄。

小王带我们开上车，离开了金帐汗草原。送别我们的是穿着牛仔裤的 蒙古 骑兵。

离开金帐汗之后，突然就开进了非常艰难的道路上。看着是正常的地面吧？其实它是坑坑洼洼的登山土路。在车里跟坐海盗船似的。

草地笨和蓝屋小猫

当那一段难走的路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停在了一处原生态的 蒙古 包前，准备吃午饭。小王下车就指着这种狗说：“这叫草地笨，他们家生小狗了，我跟老板要一只。”

于是跟着小王司机去看小狗。小王来到 蒙古 包前。老牧民很热情，让我们进去坐。我没敢进去坐，里边逼仄、空气质量不佳，还有无数的蚊蝇在飞。见我们不进去，主人就把小狗取来了。又圆又胖。后边帐篷内的黑暗里是小狗的妈妈，仔细看能看到它满面愁容，眼里只有这只小狗。小王把小狗装到了纸箱里放了后备箱。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在临走前会把小狗抱到它妈妈鼻子前，让它们告个此生不再见的别。

这家牧民在这里扎营，除了帐篷还有这种简易的铁皮房子，和天空一个颜色。我路过时一看，呦，小猫！
这景象太别致了，房子和天空一个颜色，小猫和云一个颜色。都是配套的。

我靠近看着小猫。从玻璃的反射能推断出来，它眼中的我背后是翻涌的白云，它并不知道，窗户的反射也让它身处翻涌的白云之间。我们在彼此眼里都和云在一起。
如果说这一年有多少美丽瞬间值得铭记，这个小猫和蓝色铁皮房子的美可以说是最特别的一瞬间。

这个原生态的游牧之家，到如今还在逐水草而居。它们在迁徙的时候带上各样生灵。牛、马、羊、草地笨、小白猫……一家一家的牧民在迁徙的时候，像不像诺亚方舟？
牧民爱让游牧生活有动物陪伴应该不是少数。我想起李娟写的《冬牧场》，哈萨克牧民一家也是在冬窝子过冬的时候，带着熊猫狗和狸花猫。无论在 阿勒泰 还是在 呼伦贝尔 的寒冬里，他们给它们温饱，它们给他们温馨。

牧民家里新宰了羊，煮了最新鲜的羊肉给客人吃。妈妈因为肠胃不适一点也吃不出好吃。我却能尝出这种最原汁原味的鲜美。我们坐在草原上，牧民一家就在后边的 蒙古 包烹调洗涮。妈妈看着环境觉得脏，像是个挑剔的不好接触的中老年女士。她只要身体不爽利，就会没有好脾气。其实她并不是嫌弃牧民。
小王说：“之前，路过牧民家，饭都是白吃，不要钱。”

吃完饭后，云到齐了。美也到齐了。河边有这家牧民的羊群，云又学着地面景物的模样，把自己变成放大千万倍的羊群。那条河成了片状，轻盈发光。

空中见到逆光飞行者。

吃完饭，继续上车。继续走泥泞干掉了的草原土路。下午还有一站， 额尔古纳 湿地。

额尔古纳湿地

路况一直很糟，这里没有国道，也没有省道。是草原上走的人多了，原本没有路的那种路。 内蒙古 的经济建设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但内心宁静抱怨了一小会儿，车子就开上了柏油公路了。沿途是丰美的草场。我看到全身赤裸的马群不知道商量着要去哪里。

还有肉感的羊群，每只都对草地做着专注的事。真正意义上的草原牧场，全国我见过两大地区的。 新疆阿勒泰 和内蒙 呼伦贝尔 。当然我更偏爱 新疆 的空间上叠的高山牧场，登上一片草场后边的山，山上还有片草场，而山上的山上还有第三片草场，最后云霄深处依旧是草场。 内蒙古 的草场是绵延无尽头的平。视觉丰富度少，但是妈妈说，很爱 内蒙古 这种平缓，线条太温柔了。

额尔古纳 湿地到了。车子停在大门外的停车场。我和妈妈走进去，先穿过一条市集。感觉此刻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所以市集匆匆穿过。

台阶走上去就是接驳车站。现在的景区都是要多赚接驳车的钱，有车也不让你开到景区里。所以离最美的地方还很远的时候，就已经圈了起来，要开很远才能到达美的地方。

接驳车疾驶，路边都是鲜花。风很奇怪的又凉又暖。

到了以后，妈妈让我跟这个人造假景照相。我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呢？胡杨吗？

沿着栈道走几步就到达了山顶的一个观望亭，辽远的湿地展现在眼前。不过，这片 亚洲 第一湿地样貌并没有 漠河 的九曲十八弯好看。这两个地方，高度重合。如果二选一的话，建议选择 漠河 的九曲十八弯。
但平原上的这条河是著名的 额尔古纳 河的直流，名叫 根河 。
额尔古纳 河和过几天要去的呼伦湖连为一体。盛水期呼伦 湖北 流注入 额尔古纳 河，而枯水期 额尔古纳 河倒灌回流到呼伦湖。这是一种相濡以沫吧。

在我们所处的山坡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 额尔古纳 市。

站在高处看着妈妈说的那些温柔的线条。

我们看到平缓的木栈道尽头有个明黄色的建筑，孤零零站在那的样子很吸引人。于是和妈妈往那走去。

这建筑就是 额尔古纳 湿地博物馆。

明黄色其实是木头色，只是阳光的照耀让它饱和度更高。门里门外没有一个游客。

展厅里没什么陈列，依然是知识点。但图片有很多比肉眼看上去精彩的景色。

狼长着挺憨厚的脸啊。

展厅的正中心摆放着水鸟的标本和一丛水草。

博物馆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出来，沿着栈道回到刚才的地方。一只蜻蜓落在木扶手上边，风吹出它的呼吸。

沿途的 根河 ，比天空的蓝色亮一点。

树太茂密了，已经看不见 根河 。我和妈妈决定再上得高一点。

来到这个瞭望台之后，发现上边还有更高峰。

山并不高，但栈道阶梯太多，走起来一会就累了。

走得愈高，河流的样子就看得越全。

阳光变成纯金色时，我们才苦哈哈地快要爬到山顶。感觉这座山真的不矮，但想看到完整的河流蜿蜒形态，总是觉得在高度上还欠一些。我想，大概是因为距离与山下的河谷太远的缘故。

我们终于是登上了这座山的最高峰，这里写着 亚洲 第一湿地。好多景区都有这样模糊的自夸之词。如果说 亚洲 最大xx或者世界最高xx，就很准确。但是第一这个概念就很模糊。

对照着标牌去看下边的形状，好像树疯长了几年，形状已经难以辨别。

金光变红，我们赶上了落日时刻。人们都聚集在栏杆边缘，架好相机等待日落。

我们也耐心地等待太阳落下。等待过程中我有点惊讶，本来离地平线上的山还有一小段距离，瞬间就沾上边了。原来太阳竟然走得非常快。这句话当然不准确了，太阳是固定守恒的，是地球在奔跑。是我们自己在奔跑，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在奔跑。不易察觉的白驹过隙。

平淡的 额尔古纳 湿地，因为落日余晖的关系而变得色彩非常丰富，太阳变成金红，大地里仔细分辨能把色轮中的颜色都找出来。还有暗影中蓝紫色的渐变。
那些今天结伴前行的小云朵们，现在基本上都散得干净了，变成细小的锦鲤鱼苗儿在天边游。

很久，没有目睹这样的红光了。太阳越来越沉，像奏鸣曲的收尾，一小节一小节地收，收鼓、收双簧管、收大提琴、收圆号、收手风琴，最后的一束微光是最后的小提琴。这一天宏大的奏鸣曲就结束了。然后万物幽蓝，安静地谢幕。

漠河 和 内蒙古 的风景，都很美。但是它们的美本身都是平淡的，是光芒和漫天祥云点石成金，把平淡的美变得无与伦比。所以，北方平缓的大地和激情澎湃的天空，是最佳伴侣。大地性情温柔平缓，像英俊、可靠、不多言的男孩，天空中，飞云过尽，流光溢彩，那是妙趣横生的女孩。恩爱亿万年。

当时我们脑子有点糊涂，害怕日落完结天空一瞬间变黑就没等太阳全落完就离开了山顶平台。也好，这样，就像是永不结束的一天。接驳车已经停运，我们步行走下山。道路空荡，显得很大气。有一种专属我们的感觉。山下就是 额尔古纳 城，还有更广阔的农田。这真是避世的优选之地。

其实，太阳全落山后还会亮挺久的。我们快走到山下时，万事万物身上的阳光都消失了，但是天空依然是桔红色的。

路边的格桑花要准备入睡了。拍下它们时，我们所站的位置已经比山下的城市不高出多少了。

住进木刻楞

小王接上我们的时候，天正好全黑。印象中车子还是开了挺久，并没有住在 额尔古纳 城。晚上，我们定的是一家木刻楞酒店。木刻楞是什么呢？简单来说就是 俄罗斯 式的木屋。

因为肠胃依然不太舒服的原因，晚饭妈妈不想吃了。车在夜色中像是开进了一家大花园里。摸着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大量的植物簇拥在道路两旁。
来到一排排黑暗的木屋前，用钥匙开门进去。小木屋温馨、狭小，能插电的地方不多，没有电视。 这个房间适合用来快速入睡。

打开窗帘，发现我们的窗外是一片小小的池塘，在暮色中是漆黑的。听着太阳的余音，知道它第二天会在另一个方向与我们重新见面的。晚安。

2018.8.23
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看看昨晚的漆黑小池塘究竟是什么样。

然后看到，窗外的小池塘变成了金绿色。天光云影大好。

和妈妈出了小木屋，才看到原来门口全是鲜花。比人要高。过道也被这些花挤得更窄了。穿过它们的时候，想象力让我心怀小小的恐惧，怕花丛深处窜出虎。

天上的云今天是花型的。我看到远处还有 蒙古 包形状的房间。于是决定和妈妈散个晨步。

走远一点回头看，我们住的那一排木刻楞原来身处这样的环境中。门前花海，窗外池塘，房子、花和水这么紧密地簇拥在一起，但放眼望，远处是牧场大片的平缓。

沿着小路走，小路变成小桥。小桥穿过木刻楞后边的池塘。走过来才发现那不是池塘，而是 小河。小河边是一条小路。

小路另一边是宽广的大草地。这个木栈道能通向远方的靶场。

原来这个酒店是个大度假村。我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奶牛。这个酒店度假村就能让旅人在这消磨好几天。以

以后也许可以真的来这避世一段时间，带着写作或者绘画的计划。我想，滞留在一个地方不离开，才能真正认识那里的 云和 花。而我每一次的旅行都是长线的，像游牧民族一样每天迁徙。
我和妈妈散着步走到吃早餐的地方。早餐非常简单，鸡蛋馒头小米粥。

吃完早饭，见了小王。我们就继续坐车往前开。草原山的样子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棉布覆盖着什么没有棱角的物体。线条非常柔和，像有暖意的肌肤。

结果开到一半，发现丢失了一个包。原来是吃早餐的时候落在酒店里了。里边没有什么，只有一件妈妈的衣服。小王决定把我们先送到白桦林，然后自己开车回去帮我们取。

白桦林

小王把我们送到景区大门口就开车回去找包了。我们就踏踏实实地坐上新的接驳车等着往景区里开。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是白桦林。白桦林是我曾经想象过的碰见驯鹿的地方。

接驳车在这条小路上开了个风驰电掣，令人胆战心惊。游客一点也不多，不知道司机着急什么。

又是一片白桦林。和 漠河 又是略有重复了。但看你怎么感受了。其实世界上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重复的。哪怕只是在同一个地方，面对同一棵白杨树，就能说今天的它与昨天的它全然相同吗？如果一对即将告别的恋人在黄昏时分于树下倾诉悲伤，第二天，这棵树一定不再一样了。

白桦林其实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树林。我总觉得它们不够原始，有点像小学时的一些课外活动承办地。当然，与此不同的是，这里是白桦林，小时候的那些是白杨林。但是都差不多。总有一种无聊又耗时间的感觉。

这片大型白桦林里，设置了好些个装置。每个装置所在的地方，都被起好名字强行成为一个景区游览点。我找到了一个秋千椅荡了一会。

白桦林中有过街天桥一样的高空道。我们上去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什么更美的景色。但在白桦林中漫步身体和心灵是舒服的。土壤、树木、干净的空气无论多么平淡，都是和生命亲密无间的事物。

白桦林里果然有驯鹿园。但是要另交钱进去。
驯鹿还会被圈在栅栏中的栅栏中，就跟参观动物园一个效果。里边人非常多，隔着栅栏挑逗驯鹿。整个氛围和 漠河 的驯鹿部落没法比。后来的一路上，也没有再见到驯鹿。我非常庆幸在 漠河 先一步和驯鹿相聚。可以拥抱、耳语，时间多的话甚至能靠在它们身上午睡。

这个景区也有木栈道，专门供行人行走。而且立了很多牌子写着最好不要离开栈道去走土地。因为有蜱虫。
白桦林着实舒适又平淡。既不费体力，也没有丰富的观赏性。这种地方要么蜻蜓点水半小时之内就离开，要么找个舒服的地方看书、野餐、消磨时光。
我们等着小王回来才能离开。于是就把能走的木栈道都走了走。

正好碰上了森林剧场开演。就是一圈小椅子围绕着一个空场。我浏览了一下正在等待演出的动物。只看见一只小猴和两只鹦鹉。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在空场周围坐下了。

小鹦鹉的表演出乎意料的精彩。饲养员故意和鹦鹉制造一些冲突，显得鹦鹉是在顽皮地故意捣乱，让它三鞠躬，它八鞠躬。让它拼图，它都拼对了，最后一个故意拼错。饲养员跟鹦鹉说打击的话给观众听：“这演的不行啊，演得太差了你。”他越这么说，我们越觉得孩子表现不错了，还说！
森林剧场看完后，小王也就回来了。我们离开了这片平淡的白桦林。路上我想，平淡的白桦林？真的吗？我想起村上春树写的《象的失踪》，外人来到那个动物园，看到饲养员和象，它们平淡、无聊、毫无特别。谁知道在有人退去后的夜色中，会发生那么神奇的人和大象凭空消失。
所以，平淡是无关人产生的感觉，一个地方的丰富有时只被那个地方自己知道。

继续上路，一路向北。前边是 恩和 。一个我在他人游记里认识的地方。那人说，到了 恩和 ，会让人希望滞留在那里长此以往，说那个地方很神叨。
我们这就要去看看，神在哪里。

恩和

恩和 是 中国 唯一一个 俄罗斯 族民族乡。
我喜欢这个名字—— 恩和 。

我们没有开进村庄里，而是就在它郊野之路上行驶。有云过来偶尔挡住阳光，眼前的景物就变成阴天的模样。刚开进这个乡村的时候，我没有感到特别，尤其是路边的植被，露出斑驳的土地。样子并不精致。

但往前开了一会儿，感觉就发生变化了。还没被人收拾的麦穗儿倾倒在地上，云在山上投了梦幻的影。这样的山让人感觉是透明的。

我们下了车。走进大片的宁静风声中，世间的风声并不是都宁静。有的带着风吹过的那个地方的情绪，有的带着风自己的情绪。然而这里的风在吹过时却裹着万分的宁静。让你感觉这风自己心里是有底的，他知道自己正飞过哪里、要去哪里……

在 塞尔维亚 的草原就见过这种大草卷。来时的一路上也看到无数的大草卷躺在 呼伦贝尔 的无际草原中。草卷是牧民在秋天时收割的荒草。可能夏天的时候也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他们是给过冬的牲畜做食物的。我下了车，走到大草卷边上。很吃力地想爬上去，无奈它太大了，而且它是湿的。

我找了一片厚秸秆堆积的地方躺下去。看着云的行走，印证了 恩和 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因为我刚一躺下就倦怠了。身下的秸秆好像有一种吸力，跟我表示着，别起来了。妈妈和小王也不催，静静地等着。一时所有人全无目的，和时光忠诚地厮守。我们很少能对时光忠诚，老是用忙碌敷衍它。

恩和 这片土地，没有生活着游牧民族，而是 俄罗斯 族人。他们带来的是农田。我看到金黄的麦田躺在草原中。农耕和序幕拥抱在一起。一起看云过。

恩和 是旅程中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地方。像是有着神秘云迹的、风的絮语的、麦子稻香的……故土。

快离开时，见到各式的收割机在收麦子。它们长的样子有的是第一次看到。

七卡到九卡

接下来的路程，要沿着国境线走七卡到九卡这一段，最后到达 室韦 ，那里是另一个 俄罗斯 民族乡。

关卡在车子行驶方向的左侧。妈妈坐在后边，我坐在副驾驶。她的位置看着更方便，但是妈妈昏昏欲睡，已经进入梦乡。我看到，国境线一直沿着一条河延伸。这就是 额尔古纳 河。河对岸是 俄罗斯 。那边的山远远地唱着 俄罗斯 民歌，我们在边防公路上颠簸。

在 额尔古纳 河转弯的一个地方，我们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