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14日,早上,我离开了古桃叶渡遗址公园,跨过桃叶桥,没走多远,就很快到了吴敬梓纪念馆。我曾经参观过在安徽全椒的吴敬梓故居,今天早上漫步在秦淮河畔,正好拜访一下吴敬梓在南京的纪念馆。吴敬梓纪念馆位于南京清溪河与秦淮河交界处,毗邻古桃叶渡,名为秦淮水亭。因让位于桃叶渡建设,吴敬梓原故居迁居到秦淮河南岸东关头上。这座吴敬梓故居,最为接近历史上吴敬梓住宅“秦淮水亭”的位置,占地约八百平米,坐北朝南。院内有竹林,曲径东北角立文木亭,参天古树与花墙竹篱错落成趣。馆内首次还原了吴敬梓的生平经历,并再现《儒林外史》中一个个脍炙人口的故事。新建的吴敬梓故居西门挂着“吴敬梓纪念馆”的牌子。
吴敬梓纪念馆西门外有一组雕塑“绕城暖足”。在吴敬梓开始创作《儒林外史》时,已经穷困潦倒,全靠典当衣物、卖文和周遭的朋友接济为生。冬日天寒地冻,吴敬梓居住的屋中无火取暖,夜间写书寒气逼人,忍无可忍之时,他便邀约一些穷朋友,乘着月光 绕城跑步取嗳,称之为 '暖足”。他的好友程晋芳在《文木先生传》中有一段精彩的描述:“出城南门,绕城堞行数十里,歌吟啸呼,相与应和,逮明,入水西门,各大笑散去,夜夜如是,谓之暖足。”
吴敬梓(1701—1754),字敏轩,号粒民,中国伟大的讽刺文学家,安徽全椒人,祖籍浙江温州。因在宅内布置书斋“文木山房”,并常留友朋在此饮酒,所以晚年自称“文木老人”,并且认为自己的文木乃可用之木,并非朽木不可雕。又因自家乡安徽全椒移至南京秦淮河畔,故又称“秦淮寓客”。
走进门来,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草木茂盛,假山、小亭散布其中,小路婉转穿过。是一优雅之地。进去不远有一四方木亭,木亭上还有一副对联是:“亭枕碧流濯皓月,书抨时弊秉公心”。
在居住建筑前有看到一组雕像,这是《儒林外史》里面“范进中举”的故事。清康熙四十年(1701年)农历5月,吴敬梓出生在安徽全椒一个“科第仕宦多显者”的官僚家庭。吴敬梓是吴雯延之子,后出嗣给长房长孙吴霖起为嗣子。因为能够继承更多的遗产,获得更多的利益,吴敬梓招到了族人的怨恨和攻讦,童年时期就被卷进家族纠纷的漩涡中。吴敬梓出嗣后,吴霖起对他的教育十分严格,他不得不终日钻研四书五经、八股制艺。吴檠《为敏轩三十初度作》诗中描写的“子初垂髫异儿辈,成童咿哑抽琅函”的情景,真实地反映了他童年的苦读生活。吴敬梓对八股制艺非常厌倦,却自幼喜爱能陶冶感情的诗、词、曲,甚至向人学拍曲。然而,生活在科举社会中的知识分子,惟有通过科考谋取功名才能求得出路,科举世家出身的吴霖起更是以此教育自己的儿子。幼小的吴敬梓在嗣父不断地灌输下,也产生了以科举功名为出路的思想。
吴敬梓从小就聪明睿智,记忆力超凡,生性不善与同齡儿童嬉戏玩耍。在他13岁时,长年有病的母亲早早过世。少年失慈母,对于幼小的吴敬梓来说,是带给他人生的生效苦难。家族中的各种矛盾再次向他袭来,吴敬梓从此变得郁郁寡欢,孤独乖僻。他最喜爱的一事就是钻到后院的“赐书楼”中,独自一人躲在书房中,整日阅读他所喜爱的诗词、小说和戏曲等各种书籍。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小说淫词”,只要能够到手,他都加以浏览。广泛的阅读开拓了他的眼界,增加了他的知识,也让他积累了很多资料,这对于他后来的创作有着巨大的影响。徜徉在书海之中。这不但奠定保他丰富的常识涵养,还造就了他极其深厚的文学功底,为他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吴霖起被选任为江苏赣榆县县学教谕,携吴敬梓前往赣榆任所。赣榆地处海滨,吴敬梓经常登山临水,四处游玩。在赣榆,吴霖起对吴敬梓进行了系统的科举教育,在长期灌输和反复强调下,吴敬梓对四书五经、八股文这些“学问”的厌恶之情,也不像早年那样强烈了,打下了写作八股制艺的比较扎实的基础,因而得到周围人的推许。
在十六、七岁前后,吴敬梓回故乡全椒和陶钦李的次女结婚。在婚后留居全椒的一段时期内,没有了嗣父的管教,吴敬梓又开始广泛浏览起小说、戏曲等作品,他追求自由的个性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不久,吴敬梓只身前往南京探望生病的生父吴雯延,并在期间赶往滁州去参加岁考,考完后和其他亲人一起,将病危的生父送回全椒。吴雯延回到故乡后不久就去世了。正当全家沉浸在悲痛之中,却传来吴敬梓考取秀才的消息。吴雯延去世后,亲属之间为争夺遗产而发生的一些纠葛,吴敬梓对此十分反感,离开故乡回到赣榆吴霖起身边去。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吴敬梓十九岁时,陶氏生下了长子吴烺。吴霖起在教谕任上要求自己极为严格,不随世俗浮沉,方正不阿的他为恶浊的封建官场所不容,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被罢除了县学教谕,从江苏赣榆回到安徽全椒老家。
吴霖起辞官后,吴敬梓陪送父亲从赣榆返回故里,但吴霖起终于一病不起。1723年,吴敬梓父亲在赣榆回来的第二年就在心情郁闷中撒手人寰。这使吴敬梓又遭受了人生的第二次重大苦难,从此吴敬梓的生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个襄水之畔的大宅第中,因他父亲的离去而把他过早地推上了“身独担”的境地。同年,他考取了秀才,在科举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先是族人们倚仗人多势众,提出了分家的要求,“兄弟参商,宗族诟谇”。在一场争夺遗产的内战中,孤立无援的吴敬梓终以失败告终,留给他的资财寥寥无几。1728年,在乡试预试的滁州考场上,他因讲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独到见解而遭受到主考官的“严加训斥”,这就更加深了他对科举弊端的反感和厌恶。这一事件,在性格高傲的吴敬梓一生中,被认为是永远抹不平的奇耻大辱,也中对他理想信念的一次重大伤害。1729年,吴敬梓的病弱的妻子陶氏也因不甘忍受族人的欺凌,年仅29岁就饮恨而死。使他再度遭遇到人生第三次重在苦难,他对人生、社会的看法也由此发生了变化。吴敬梓的父亲吴霖起留下了二万多两银钱的巨额遗产,可是敬梓“素不习治生,性富豪上”“倾酒歌呼,穷日夜”,“生性豁达,急朋友之急”,族人之间有“夺产之变”,“兄弟参商,宗族诟谇”,视之为败家子,“乡里传为子弟戒”。
在房屋西边也有一组雕像,这是吴敬梓初到南京,在秦淮河上岸的情景。古时陆上交通不发达,南来北往的人们乘船而行是最方便实惠的选择。几年后,吴敬梓从失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迎娶了“高义”的儒医叶草窗之女为妻。但是面对无休无止的家族纷争和无情的遗产争夺,他感到不堪忍受。终于,他横下心来,在雍正十一年(1733)春天的一个凌晨,带领续弦叶氏和长子吴烺,从门前乘船,离开故乡全椒,移家到南京秦淮河畔居住,“偶然买宅秦淮岸,殊觉胜于乡里”,寓居于秦淮水亭,开始了他三十而立后人生道路的重大转折。
来南京的这一年吴敬梓三十三岁,家境已困,不名一文,到了“白门三日雨,灶冷囊无钱”的地步,但仍拒不参加傅学鸿词科考试,仍好交友,“四方文酒之士,推为盟主”。当“长老苦口讥喃喃”干涉他的自由时,他“叉手谢长老,两眉如戟声如虎”。他的“痴憨”“颠憨”“隐括”终一生而不变。 随着接触面的广泛,进一步拓宽了吴敬梓的视野,吴敬梓看到:“有心艳功名富贵而媚人下人者;有依仗功名富贵而骄人代傲人者;有假托无意功名富贵自以为高、被人看破耻笑者。”在历经世态炎凉、看透八股取士的腐朽性之后,吴敬梓以庄谐兼擅的妙笔,在南京创作了中国第一部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积十年之余,终于成书。
吴敬梓故居内的纪念馆是一座四合院,大门楼楹联曰:“寄情淮水非风月;愤世机锋乃仕林。”楹联由曹福华先生撰,现代书法家陈中明先生书写。馆内陈列了吴敬梓的生平家世,《儒林外史》的各种版本和插图及根据《儒林外史》有关章节绘制的连环画作品,还有《儒林外史》问世以后的有关研究文章。当年吴敬梓在此靠典衣卖文或朋友接济,过着清贫的生活。其坎坷的人生道路,更加激发了吴敬梓的创作热情,约于乾隆元年(一七三六年,吴敬梓三十五岁时动笔创作《儒林外史》。书中大多数人物和情节以秦淮河为背景,幽默而诙谐,有力地揭示了封建社会知识分子因追求功名富贵和沉湎于八股文而酿成的人生悲剧,从而抨击了清代“盛世”下的社会危机。鲁迅先生评价《儒林外史》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最能“公心讽世”的作品,真可谓一语中的。
纪念馆的门楣上书“秦淮水亭”,对于吴敬梓而言,秦淮水亭就是一座炼狱,一个伟大的灵魂就是在那样窘迫穷困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一部令世人震惊、影响久远的巨著就是那样在封建社会的重重黑幕中诞生的。吴敬梓的好友著名文人金兆燕戏谑他是“生平爱秦淮,吟魂应恋兹”。在秦淮水亭,吴敬梓先后居住了19年之久。水亭虽小,却把几千年历史中的文明与野蛮、高尚与卑微、新生与腐朽揽入其间,加以热情的颂扬,给以无情的鞭挞。他在这里完成了我国著名的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陈美林的《秦淮水亭重建记》分别以《寓居秦淮》、《绝意士途》、《绕城暖足》、《愤世著书》为题对吴敬梓移家之后的20余年生活作了高度概括,实际上也从一个侧面阐述了《儒林外史》的诞生经过,观之令人顿生遐想。
进入院落大门,院落内,正屋匾额“吴敬梓纪念馆”,门前布置有两副楹联。其抱柱楹联:“失意何妨千载笔;倾心自有一河风。”正屋门楹联是康有为女弟子、大书法家、人文学者肖娴七十九岁时所书的一副对联:“儒冠不保千金产,稗说长传一部书”,铁画银钩,雄浑苍劲,高度概括了这位“万斛愁肠,一身侠骨”的风流雅士的生平和成就。
纪念馆院落旁边有一尊吴敬梓的塑像,身穿长袍,体瘦面朗,仪态轩昂,右手按在平展于石面的书页之上,深邃的双目凝视着前方,表现出狷介豪放,不慕荣利的刚正气质。吴敬梓移家南京后,出于对既往生活的反思,他写下了著名篇章《移家赋》,这是他充满深情的人生自传。从而,才能使我们后代对他和他的家世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在南京,他的名声和才学很快在文坛中得到了确认,他被推为“文坛祭酒”。约在四十岁左右,他参与了南京文人修建《秦伯祠》活动,为此,他最后将全椒的故居变卖以资修建。从此,他便很快落入到贫困境地。常常要靠亲友的接济才能度日。就在其贫病境遇中,他以约十年的时间创作了《儒林外史》。
吴敬梓纪念馆建筑群,太湖石点缀其间,错落有致,因著作《文木山房集》而命名的文木亭翼然而立,亭柱楹联:“桃叶渡边粗茶淡饮,东关头处作赋弄弦”。亭旁丛丛凤尾竹,枝细叶密,青翠欲滴,生机盎然。乾隆元年(1736年),安徽巡抚赵国麟、江宁巡导唐时琳和学台郑江力荐吴敬梓前去参加博学鸿词科廷试,他因消渴加剧拒绝,堂兄吴檠、友人程廷祚则落选而归。吴敬梓晚年生活困顿,要靠卖文和朋友接济度日,“囊无一钱守,腹作千雷鸣”,以至以书易米。吴敬梓在真州曾投靠革职回乡的官绅杨凯,由于生活困窘,他有《雨》诗曰:“明晨衔泥问杨子,妻儿待米何时还”,表示希望杨凯资助其生活。
乾隆十九年(1754年),吴敬梓携幼子到江苏扬州访友痛饮,微醉之中,反复朗诵唐人张祜的《纵游淮南》一诗。在座友人听到吴敬梓朗读此诗都有些诧异。没过几天,即乾隆十九年十月二十八日(1754年12月11日),吴烺的同年、诗人王又曾从北京南下,舟停扬州,上岸拜会了他钦迟已久的吴敬梓。当天黄昏,吴敬梓又去舟中回拜,两人畅谈,极为相得,相见恨晚,酒喝到半夜。当吴敬梓回到后土祠的寓所,酒酣耳热,痰涌气促,当晚就因糖尿病并发脑溢血,救治不及而溘然去世。当时守在床边的只有幼子吴鏊。住在附近的友人金兆燕和王又曾闻讯赶来,协助料理丧事。但检其行囊,“可怜犹剩典衣钱”(程晋芳《哭吴敏轩》)。治丧费用无从筹措,王又曾就出面向两淮盐运使卢见曾请求帮助,卢见曾慨然承担一切丧葬费用,并由金兆燕将他的棺木从水路运到南京,安葬在南京清凉山脚下。
吴敬梓是可以与著名的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西班牙的塞万提斯、俄国的果戈里齐名的“中国讽刺学之父”。《儒林外史》内容博大深厚,闪烁着民主进步的思想光芒。作者以犀利的笔触无情鞭挞了封建科举制度腐朽的本质和其对知识分子心灵的戕害,入木三分地刻画了一系列深受科举毒害的迂腐的读书人、虚伪的假名士,也塑造了理想中的人物。虽然假托明代,却是封建社会一幅真实的生活画卷。《儒林外史》是中国小说史上的一部带有开创意义的杰作。在它之前中国文学中就已经有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白话章回体长篇小说。而《儒林外史》的开创性意义在于:以现实主义作为底色,以讽刺作为自己的美学追求。它与稍后出现的《红楼梦》一起,构成中国古代小说的又一高峰,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儒林外史》奠定了中国讽刺小说的基石,对后来的文学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清代出现了以《儒林外史》为发端的一大批谴责小说,如《孽海花》《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官场现形记》等,形成了一股批判封建社会的潮流,这股潮流一直影响到五四运动以后的新文学。那曾经摇曳在秦淮河的一叶渡船,已成了一道历史的袅缕云烟。而吴敬梓与他的《儒林外史》将永远成为我国现实主义的文学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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