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风月两万里 （十三）海口文昌 秦巍

海南海口文昌

睡的早起的早是我们一路上奉行的原则，五点天刚亮，我们就出发了。大约上午九点多，到了徐闻码头，从这里渡海就可以到海南。

到徐闻码头入口办渡海票才知道，一辆小客车要五百多。事已至此，总不能把车放到广东，我们自己去海南玩，那样心里不放心，玩的也不痛快。

买了船票，把车开到码头。头一次开车上船，不懂规矩，跟在一辆大车后面，大车上去了，我们以为跟上去就行了。船驳板搭在码头上，形成一个斜坡，前轮刚上去，就听见车下面“咣当”一声，负责引导的人疾步跑过来，大声呵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原来，车要停在码头，由引导员一辆一辆地引导，刚才引导员引导前面的大车去了。

车往后退了一下，下车看了看，才发现船驳板沿太高，把我们的车前梁上拖车的螺栓撞歪了。

引导员拿来两团麻绳，铺到驳板沿，引导车压着麻绳团慢慢开了上去。进到船舱里，船舱像个巨大的仓库，车辆一辆挨着一辆。为了防止车辆滑动，地板焊了许多楞，车轮前后还有三角木垫着。

装满了车，驳板慢慢收了起来，车里的人全被赶到客舱里。客舱像个大会议室，一排排不锈钢座椅，高高挂着的平板电视正放武打片。

卫生间很陈旧，阀门很古老，像是泰坦尼克号时代的产品。船上到处都涂着厚厚的油漆，依然难掩时光刻蚀在钢板上的坑坑洼洼。

渡轮汽笛长鸣一声，锚链咣咣当当收了起来，船慢慢驶出港口。

我和妻子跑到船尾，螺旋桨激起的浪花剧烈地沸腾，白色的泡沫很久都不能消散，成为船后面长长的尾迹。军舰鸟跟随着船，在船后的浪涌上上下飞翔。大陆越来越远，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仿佛和母亲告别的情景。

船顶有一个很大的观景平台，站在平台上，猎猎海风，凌乱了头发，举目远望，巨大的船体，在广袤无垠的大海里，显得非常渺小，就像一片落叶颠簸在水面。

不经意扫了一眼海南方向，海口林立的高楼已经影影绰绰。

哇！原来这么近，刚看不见徐闻就能够看到海口。后来查了一下，琼海海峡最窄的地方也就不到三十公里，怪不得当年解放军驾着帆船渡海解放海南。

海口以前是坐飞机去的，高楼林立和大多数城市没什么两样，而从大海这个角度去观察，感受完全不一样。

由远及近，从城市大体的轮廓，产生许多想象，又慢慢看到细节，验证和想象不断重复。

那片高楼最密集的地方应该是市中心，海岸线拐弯的地方是城市的边缘……

两个小时一眨眼就到了，已经能看清楚海口英秀港几个大字了。船为了进港减速，螺旋桨开始倒转，马达轰轰隆隆一阵乱响，突然沉寂了下来，船靠岸了。巨大的驳板慢慢打开，船舱里的汽车一辆接一辆驶了出来。

我把车开下船，停到码头一处空闲处，半天似信非信，现在车居然在海南岛上！

出了港看看车里油不多了，正好路口有个加油站。把车开进去一看，简直后悔不叠，海南的油价比大陆整整贵一块钱。海南船运如此方便，为什么汽油比大陆内地还贵？

无可奈何，咬着牙加满油，照直去文昌。

车出了海口，导航图上显示有一条海南东高速，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收费站。不管那么多，还是按照导航图的指示上了一条路，上去后发现这公路类似高速，来回双车道，中间有隔离，路边有护栏，可是上面既有摩托车，也有冒着黑烟，噪音极大的农用车。我想可能和北京五环一样，是海口环城，免费的。

海口到文昌也就几十公里，一会就到了，按导航都应该下高速了，还是没可见收费站，心里好激动了一阵，又省了几十块过路费。到了文昌一打听才知道，海南高速全部不收费，钱都加到油里了。这个方法好，对有私家车的人来说方便多了，只是苦了没车一族和农民伯伯，用油时出了高速的钱，又不能享受高速的便利。天下事就是这样，一项政策利于一些人又总会伤害另一些人。

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文昌的老街，放好了车。时间正好中午，太阳毒辣辣地照下来。海南空气质量好，又在北回归线以南，阳光格外刺眼，从头顶直直照下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会功夫已是大汗淋漓，我们赶紧钻到路边的街廊里。

文昌虽在边陲，但它是个有文化的地方，这里出过两位国母，一位国家副主席，１９６位将军，无数南洋华侨富豪。光这些人物就足以让人对文昌肃然起敬。

文昌的老街具有明显的南洋风格，街中一条小河，河两边是马路，路两边的建筑都是两层，窗户都很小，一看就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样式。每家的房子都在门脸屋顶上砖砌一大几小的三角或圆弧，以彰显屋子的正位。一层商铺都有街廊，于是绵延整条街的街廊便成了一道风景。估计海南雨多阳光强，逛街的人有街廊保护，不管外头刮风下雨，烈日暴晒，他们都能在廊檐下悠闲自得地购物，溜达。

我们找了一家看上去特别古老的小饭店，决定品尝一下文昌最有名的文昌鸡。

文昌鸡与德州扒鸡，符里集烧鸡，杭州叫花鸡并列中国四大名鸡。德州扒鸡酥烂，符里集烧鸡奇香，杭州叫花鸡焦香，而文昌鸡以鲜嫩见长。

切好鸡端上来，那血丝也就刚刚凝固，要沾着作料汤汁来吃。嫩到这个程度，妻子惴惴不安，怎么也不敢下筷子。这让我想起青海烤羊肉串与内地的截然不同。青海的羊肉串，刚刚变色就吃，鲜嫩无比，内地的则一定要烤得有点焦，肉质比较柴。

心里发怵，就难以倾心去品味，吃到最后也没吃出所以然来。倒是丝瓜蛤汤，蛤鲜与丝瓜的清香，相互融合，相互补充，颇有粤菜的风范。

吃饱了喝足了，就在街上闲逛，发现最多的店是茶馆。中午时分，茶馆打烊，空无一人，只看见深邃的大堂里无数的桌子，甚至都摆到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