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正文

发表于 2022-11-26 12:15

故乡走散的一片云

刘雨涵

当我在越西生活二十年的时候，我并没有故乡这个词的概念。对我来说是平凡的日常，商贩的叫卖声，摩托车的轰隆声，狭窄的公路上人们三五成群操着流利的方言，空气里夹杂着混沌，仿佛被灰蒙蒙的云笼罩，日复一日地生活，没有半点波澜不惊。

透过电视机望见远方的灿烂风景，我迫切的想要长大，追逐一个永远无法想象的梦，觉得那才是我的万里云。

去成都，读大学，这是我目前离开越西最长的时间段。我充满好奇心在大城市里探索，遇到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见识了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大一与人结识时常被问到来自哪里，我总会脱口而出凉山。可我来自越西，凉山很大，越西只是她的一个孩子。

生活在高楼大厦里，快节奏的生活和城市的灯红酒绿令我愈发思念那个小小的县城，我在百度词条里搜索着越西的一切，得知新修了嶲州大道，建设了苹果小镇，推崇着20度清凉夏天……越西凭借独厚的气候及钟灵毓秀的山水在飞速发展，我为它的进步而衷心自豪，有点想回去看看。

白日里的琳琅满目抵不过夜晚拉成长线的孤独。时光印记的零散碎片，拼出了少年时的全景，回忆落在了砖瓦的老房，房顶上摘种着的脆甜黄瓜以及吊在架子上的一串串葡萄……那些硕果想起时总能闻见丝丝香甜，都是曾经我翘首以盼的快乐。

外婆家在水观音，那里有一座金马山，一年四季总能找到不同的山菜野味，便觉得这里装得下整个宇宙，山间的漫天星河，林间的阵阵微风，长路尽头的阑珊灯火，填满的是我儿时的十万八千梦。

思绪飘向了越西中学，我的高中时代是我热烈的青春，烁玉流金，火云如烧，是晚自习前最美的傍晚；学校操场上的体育课似乎还没有上完，清脆的口号声还在回响；走廊上的铃声，来回奔跑的那段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小卖部里烤肠香味与食堂里的饭菜香交相辉映，演奏着那份熟悉的味道。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写道：“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我好像有了故乡这个词的概念，我好想我的故乡。

某一天我开始忍不住向人介绍说我来自越西，家乡丰饶的青山绿水是属于我的财富，我骄傲得告诉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我的朋友关于“文昌故里，水韵越西”的故事，我一遍又一遍地陈诉什么是神工玉斧雕刻巍巍相岭，零关古道汝点千年古郡。

七月课程结束，匆忙收拾行囊归家。雨水之季，鞋子和裤脚沾染着泥泞，鼻息间是芳草清香，那颗老树还屹立在路边，遥遥召唤着我，心里的空缺仿佛被填满。毫不夸张地说，在越西闭眼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待了几天碰巧赶上了火把节，新修建的苹果小镇被热闹裹挟，暮色刚一苍茫，人们举着燃烧着的火把奔跑，大地的轮廓随着烟雾的聚散忽明忽暗。

在音乐的渲染下氛围拉到了顶点，火星从火苗顶端迸发出来，随着微风飘得很高，红色的光在黑色的夜空闪啊闪，像仲夏夜的繁星，没有拿火把的人们举着手机记录这时刻希望快乐永恒。

随后举行了篝火晚会，周围一切跳动摇晃起来，人们手牵手在炽热中舞蹈，挥发出热情，篝火里一条条黄灿灿红闪闪的火舌活泼地嬉戏窜向空中溅出火花。

沉溺在这片欢声笑语里，想到了莫尔说过的一句话：“为了寻找想要的东西，我们走遍全世界，回到家，找到了。”眼角不禁泛起泪水，这是无数次梦里的场景，这是被我遗忘但却始终珍爱我的故乡。

忽然理解了小时候为什么对门老人能端个板凳坐在门前一坐就是一上午——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我将我的灵魂埋藏在了越西，这是我的精神寄托，用家乡风貌喂饱心灵，带着一身烟火继续前行。

万物生长有时，但人们却把一去不返的时间以某种形式凝固在自己内心那一隅纯净之地。

我曾以为我是故乡走散的一片云，云朵会飘散，故乡不会。

她始终在对我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