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31

东平镇护田游记——茉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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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就一夜之间的事，整个村子人家都种上茉莉花。原本盆栽的花草养于庭院之间的，却大片大片地栽种到田间地头，确实是件可爱的事。盛夏时节，茉莉那洁白花朵点点缀在葱绿的叶片间，馥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护田村庄。笼着花香的村子定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乡村，那时我常这样想。“拾茉莉花了！”总有人在炎炎夏里日吆喝着。于是，大人、小孩戴上斗笠或草帽，腰间扎一只鳅篓，挎上背一个大竹篓，带着茶水，向自留地走去。说是“拾”，其实是“采摘”，农村人真够实在的，花能卖钱，一个“拾”字便能体味出花的轻盈、生活的艰辛。

拾花算是轻巧的活，像我这般半大的孩子都得去。最热的天气是茉莉开得最灿烂的时候，而那时正逢“双抢”，大人忙着收割稻谷、抢插秧苗——这时令最不能错过的。于是，放了暑假的孩子、干不了重体力活的老人就成了拾茉莉花的主力军。

我家的自留地离村子不算远，五分的田都栽上茉莉。母亲把几大畦的花伺弄得很是精神。父亲在镇子里上班，有些年景连“双抢”也请不了假。繁重的活基本上落在母亲身上，还好那年月母亲尚年轻能干，田地也不算很多，亲戚们也都在同一个村子，照应一下是常有的事。茉莉花长得并不高大，采摘时连我们都得弯下腰身才行。大人常说小孩子是没有腰的，那时我不懂这话的意思，倒是常看到帮忙采摘花的爷爷总得用手撑着腰，这才能弯下腰来伸手去摘那细小花茎。摘茉莉还得眼神好，那些隐藏在浓密的叶丛中的花你得拨开绿叶看到，否则漏了采摘到了傍晚就次第绽放了。在夏天如果花开香散了后就卖不得钱的。中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时摘下的花是就最有价值的，按等级算得上一级花。拾花的少年汗水早已浸透衣裳，脸上也常常汗流满面，顺手抹一把就成了大花脸。

花是论斤两卖的。村部经常停着辆大卡车，那是外地来的收花人在收花。经秤称过的花，依等级付钱。大卡车后斗上硕大的竹篓装满了茉莉花时，太阳当空照，收花了一一付了钱，车子就绝尘而去，留一路的花香。听说他们是赶时间去给茶“印花”，迟了香气淡了，那茉莉花茶品味就差了。当然，花价总是时好时坏，几乎一天一个价。花农们最关心的就是每一天花的等级和价格，遇上好收成又能卖个好价钱，叔叔婶婶们就乐得像朵花，如果花价跌得厉害，就有了“拔了花去种瓜”、“不如种田好呢！”的说法。

初冬，农事闲了，花也开得稀了。而这时摘花得早上，秋末初冬露水渐浓，花正盛开着。夏天采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初冬摘的是开苞怒放的花朵，看来花释放香气时间是根椐季节来调整的。那茶算得上有幸了，有花相伴，茶香花香融成一体，成了善饮者的品茗佳品。

当然，年少时的我想得要简单的多，只知道拾花是为了卖钱。种植茉莉可是增加家里的收入，我们兄妹几个学费有一部分得从中而来。夏采花苞冬摘花，看似轻松浪漫实则辛苦劳累，个中滋味至今还记忆犹新。花开花落，几度春秋，当年的拾花少年如今已是人到中年的执鞭教师。那年月一起拾茉莉花的伙伴们早已成家立业，老家我是再也没有任何田地了。现如今，家乡种茉莉花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有经济价值的烤烟、香菇。每次忆起这段回事，脑海中总能浮现那油绿的叶片间绽放出朵朵的洁白的花苞——我又闻到那袭人的茉莉花香了。